随着社会经济繁荣发展,汉代老百姓也出现了“衣必文绣”、“富民墙屋被文绣”的情况。西汉的贾谊曾向文帝上疏表达对当时民间使用华丽绣衣奢侈程度的担忧,认为民间给奴婢也穿上绣衣、丝履,把精美的绣花面料拿来装饰墙壁,这样的话要天下财源不穷尽,恐怕是不可能的。但他的担忧似乎是多余的,这种情况在汉代反而越演越烈。西汉宣帝的庐江太守桓宽记录的一次著名会议《盐铁论》,里面提到当时的奢侈消费,就频频提到:“今富者缛绣罗纨,常民而被后妃之服”,“今富者黼绣惟幄”,“今富者绣墙题凑”。东汉大学者王充在《论衡》里也说“齐郡能刺绣,恒女无不能”,齐郡的妇女没有一个不会刺绣的。可见在当时,民间使用刺绣衣料也达到一定的普遍程度。
几种绞缬随着胡风吹进中国,圆点纹在北朝到唐代又卷土重来,如这几幅图所示。虽然是以简单的绑扎圈点作为基础,尺寸或大或小、或疏或密,再加以组合变化,就会产生出不同意趣的撮晕花样来。费了那么多口舌叙述纺织技术的发展过程,其实只想说明一点:能织绣出五彩斑斓的纹样,何须染那个圈圈点点呢?当有了新技术,达到一定高度的生产力,能大量生产织锦与刺绣以后,中国服装上的纹样,也从商周早期的几何图形发展得越来越复杂多变,并附加了更多的文化意味在里面。
两汉是一个崇尚阴阳五行学说,道家方术升仙观念盛行的时代,丝绸上的纹样自然也有所表现——一派云气缭绕、神兽灵动的意境。文献中有“连烟之锦”、“翻鸿锦”、“五色云锦”、“乘云绣”、“长寿绣”等等名目,实物所见也常常是各种流云山峦、祥禽瑞兽、神仙灵异,甚至穿插各种吉祥祈福的文字,组合成富有装饰意味、象征含义和美好寓意的织物纹样。
圈点纹再度归来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魏晋南北朝时,简单的圈点纹样忽然又悄然出现了。从西北边陲新疆吐鲁番、营盘,河西走廊甘肃花海、敦煌,到陕、晋地区,都有直接、间接的绞缬文物出土。甚至远至东北高句丽的壁画墓中,也大量出现穿着满身圆点衣裙的人物,包括前文提到的那件绞缬上襦,也是北朝时期的产物,这是为什么呢?这也许与当时战乱对生产的打击,以及频繁的民族交流有关。
魏晋南北朝时期,战争连绵不绝,国家长期分裂,政权更替频繁。“天下凶荒,资财乏匮”,中原高技术水平的丝绸染织、刺绣生产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打击,丝绸生产中心往南方蜀地转移。北方高级织绣的生产有所收缩,作为贵族财富、身份地位的标志物,锦绣的使用也开始出现了限定。晋武帝曾禁止过雕文绮组等过于奢华的织物,并裁省后宫罗绮工人五百多;禁止普通民家造锦、衣锦的诏令屡见不鲜;本色提花绫、绮,成为仅次于锦的高级织物,也一度和锦一起被纳入禁令,不准私自织造,也不准六品以下官员服用。最严苛的例子来自于曹操,他甚至不准后宫穿锦绣之衣。一次,曹植的妻子身穿锦绣的衣服,被曹操登上高台看见(中国民间剪纸作品),居然命她返回娘家,并赐自尽。
通经断纬的缂丝右图为明代缂丝鹭鸶补子,两只鹭鸶刻画得惟妙惟肖。缂丝呈现图案的方式最为复杂,如左图所示,在描好线稿的基础上,“通经断纬”即在局部用小梭子穿绕形成图案,这种技法,甚至能表现大幅色彩丰富、笔法精密的画面,可以满足皇室、上层社会对于具有身份象征意义的复杂图案的织造(供图/王浩然)。